天空只剩零星飘雪,远方是晴空万里。
裴启迎着阳光眯起眼,静静地望着仓皇而逃的小新郎,在陵园的雪地小路上留下一串串脚印,禁不住翘起嘴角,如他般阴险狡黠地重复了一句:“没失忆,只是忘记了一些事儿!”
转身蹲下,裴启轻抚静静立在身旁的龙子卿的墓碑,噙着一抹笑容,那笑容毫无戏谑,全然感激:“老兄,多谢你陪我过了这五年,这个你留下。”说罢,裴启从袖口取出一张薄纸,轻轻放在墓碑下方的小匣子中。最后看了一眼那墓碑上的大字,跃上马背,扬长离去。
龙子卿,本王爷倒是想看看什么叫做“没失忆,只是忘记了一些事情”!
丹烈虽然是匹老马,却锐气不减当年,只要主人下令,风驰电掣根本不是问题。裴启只是多加了几下鞭子,没出半刻便追上了沿着官路疲惫前行的新郎官。
“上马!”裴大爷在他身后喊了一嗓。
不料那新郎官仿佛并未听见,依旧没精打采走在路边。头发也散了,红绸棉袍的大襟也歪了,耷拉着脑袋,单单是背影就让人看出一副丧气样儿。
耳背?裴启纳闷,快走了两步,挠了挠丹烈的鬃毛。丹烈立即会意,走到那新郎官的背后,趁着他还没发现的时候,低头啃了一下那新郎官的头发。
只是那么轻轻、轻轻、轻轻的一啃——
新郎官回头,倏然见到一面大大的马脸就在脑后,虽然这马长得不错,可该吓到还是得吓到:“啊——!~”
裴大爷当即痛心疾首:自己只是见到了意中人很高兴,不想高兴过了头,开了个玩笑却把那新郎官吓得魂飞魄散,心胆俱裂。铜铃眼几近瞪爆,一口气吸的太急。激动的小新郎当即直接背了过去。裴启吓得差点也跟着跌落下马,慌神中接住倒落的人,自己也险些跟着栽倒。
“抱歉抱歉,龙公子我不是故意的,只是想跟你开个玩笑……”裴启连声道歉,也没了他当大爷的威武气魄,一副奴才样,摇着怀里昏厥的人:“喂,醒醒,醒醒啊!”
半天不醒。裴大爷只得将人放上马背,自己也上了马。探了下那人人中,还好仍旧有气息,便慢慢驾着丹烈往康碧堂走。
“该死,都怨你,死丹烈!”
雪停了,路边的雪花渐渐融化,天气也逐渐冷了起来。
裴启捏了下新郎官的棉袍,只是单薄的一层棉花。裴启不知为何。摸着那一层薄薄的棉絮夹袍,竟然一阵心酸,脱下了自己的氅衣给小新郎披在身上。
“你瘦了。”裴启似在自言自语,一只手死死搂住怀中的人。将自己身上的体温一点点传递到那人身上,“这就是天意,以后让我好好弥补你。”
这一句语毕,裴大爷居然又不争气的掉了眼泪。莫名地,就是心酸。
五年了,这种绝望持续了五年。突然间幸运降临让人难以置信,难道还不能让我喜极而泣吗?男人怎么就不能哭了?裴启自我安慰着,丹烈仿佛也知道自己犯了错,沁着头一路闷头前行,很快便到达康碧堂。
康碧堂来看病的人很多,庭院里乱哄哄,裴启看着‘自家’的生意这么红火,还真的有点惊讶。宫中太医对裴启这种“医病亲民”行为,甚是无语。虽然拿着朝廷俸禄,但免费做了不少劳工,工作量加大了几十倍甚至百倍,赚的钱却全进了他瑾凌王的账下。裴启也不管,反正没人敢怒。扛着个大活人进门,在药房忙活数钱的钱贵心大,没注意到自家王爷进门。
龙子卿曾经的卧房已经被重修,裴启就住在里面。室内家具摆设虽然很简单,但都为紫檀精工雕琢,整个格调看起来大气简单。
裴启直接将人放到自己卧房的床上,盖好了被子,看着安稳睡在床上的人,有那么一刻失神。
“五年,是不是又吃了不少苦头?”裴启苦笑着发问,半晌,转身出门。
阖上门的一刹那又禁不住多看了那床上的人一眼。
“王爷好!”
有下人匆匆跟裴启打招呼,裴启顺便捉了那只,让他去唤今日过来的太医过来。
转身,便又闪进卧房,守在床边,寸步不离。
不消一刻,太医敲门。
“微臣给王爷请安。”
正赶上宇文信杰当班。当宇文信杰看见裴启床上躺着的男子的时候,惊得差点叫出来,背后瞬间被一层冷汗遍附:“王爷,这……”
“治不好他,本王今天就要了你的老命。”
“这是子……子卿?”宇文信杰色变但声音未变,细声细语,一边询问一边给那人把脉。
裴启没有应声。
宇文信杰也并不多言,把了脉,将裴启拉出了门。
“子卿现在脉象非常脆弱,但总体无大碍,只是……”宇文信杰欲言又止。裴启眸光一凜,那股咄咄逼人的煞气让他倍感压力,赶紧继续道:“只是子卿的情绪也会跟着脆弱,精神头不会很好,他……可能已经记不起王爷了。”
一语毕,宇文太医跪地,等待着裴启的责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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